顾舟是被疼醒的。不是那种跌打损伤的锐痛，而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酸软，
像被泡在温水里煮了三天三夜，连抬手的力气都透着股勉强。他费力地睁开眼，
天花板白得晃眼，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，刺得他皱紧了眉——这不是他的公寓。“醒了？
”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过来，手里拿着记录板，语气平淡，“感觉怎么样？
低血糖加上Omega**期前兆，下次记得随身带抑制剂。”“什么玩意儿？
”顾舟嗓子干得发疼，一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，“我什么时候低血糖了？还有，
你说谁是Omega？”他顾舟，三十岁，上市公司部门经理，182的身高，常年健身，
肱二头肌能夹碎核桃，怎么看都跟那个听起来就软趴趴的词搭不上边。
女人被他冲得愣了一下，随即皱眉：“顾舟舟，23岁，上周刚入职设计部的新人，
档案上写得清清楚楚是Omega。你这是低血糖烧糊涂了？”顾舟舟？这个叠字名像根针，
猛地扎进他混乱的脑子里。他记得自己明明在酒桌上跟客户周旋，对方灌了他半斤白酒，
他硬撑着签了合同，出门被冷风一吹，胃里翻江倒海，然后……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。
“我不叫顾舟舟，”他撑着桌子想坐起来，却发现这具身体轻飘飘的，稍微一动就头晕，
“我叫顾舟，照顾的顾，行舟的舟。”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，
低头看了眼记录板：“身份证号3****************X，顾舟舟，性别男，
第二性别Omega。没错啊，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？Omega刚入社会是容易焦虑，
实在不行让你家人来接你？”顾舟盯着自己摊开的手——这根本不是他的手。
他的手掌因为常年握笔、敲键盘，指腹有薄茧，而这双手白皙纤细，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，
透着点不健康的苍白。他猛地掀开被子，看到自己身上穿着条纹病号服，领口松松垮垮，
露出的锁骨清晰得过分。这不是他的身体！“镜子，”他声音发颤，“给我面镜子。
”女人虽然觉得奇怪，但还是从抽屉里翻出一面小镜子递给他。镜子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，
眉毛细软，眼睛很大，嘴唇是自然的粉色，组合在一起有种干净又脆弱的气质。
顾舟盯着那张脸，突然觉得天旋地转，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，消毒水的味道变得刺鼻，
女人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水传来。“你是什么性别啊？”女人还在追问，
大概是觉得他状态不对。“我？我是O……不、不对，我是男……”他想说“我是男人”，
可话到嘴边，那个“O”字却先蹦了出来。顾舟，不，现在可能是顾舟舟了，
他脑子里像塞进了一团乱麻，
顾舟、顾舟舟、男人、Omega……这些词在他脑海里撞来撞去，最后眼前一黑，
彻底失去了意识。再次醒来时，窗外的天已经黑了。病房里很安静，
只有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。顾舟舟躺在床上，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，脑子里却异常清醒。
他花了足足两个小时，把零碎的记忆和刚才的遭遇拼凑起来——他穿越了。
穿到了一个叫顾舟舟的年轻人身上，这个世界看起来和他原来的世界没什么两样，
有高楼大厦，有智能手机，甚至连他之前任职的公司都存在，只是名字稍微改了个字。
唯一的不同，是这个世界多了“第二性别”。Alpha，Beta，Omega。
他在网上搜了半夜，越看心越沉。
这个世界的社会结构几乎围绕着第二性别运转：Alpha天生拥有更强的体力和领导力，
信息素具有压迫感，是社会的主导者；Beta最为普通，没有信息素影响，
占人口的大多数；而Omega，无论男女，都拥有生育能力，信息素甜美，
情绪容易受影响，会定期**，需要依靠Alpha的标记或抑制剂才能稳定。
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，这个世界对Omega的偏见根深蒂固。网上的帖子里，
Omega被描述成需要依附Alpha的存在，
“在家相A教子”是很多人对Omega的“合理期待”，甚至在职场上，
Omega也常常被认为“不够理性”“容易情绪化”，很难进入管理层。顾舟舟捏着手机，
指节泛白。他在原来的世界里最看不惯的就是性别歧视，开会时女同事被客户调侃，
他会直接拍桌子怼回去；下属怀孕被调岗，他能拿着劳动法跟HR据理力争。可现在，
他自己却成了这个世界里“弱势”的一方，一个男Omega。“操。”他低声骂了一句，
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。第二天出院，顾舟舟凭着原主的记忆回了家。
那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，收拾得很整洁，书桌上还放着设计稿，
旁边摆着一瓶没开封的抑制剂——标签上写着“Omega专用”。他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，
像看到什么洪水猛兽。手机响了，是个陌生号码，他接起来，
那边传来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：“舟舟！你没事吧？昨天听李姐说你晕倒了，吓死我了！
”顾舟舟愣了一下，原主的记忆里冒出一个人来——同部门的同事，张乐乐，
也是个Omega，性格很自来熟。“我没事，”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，
“就是有点低血糖。”“哎呀，肯定是没好好吃饭！”张乐乐在那边絮絮叨叨，
“你一个刚分化没多久的Omega，可得注意身体，不像Alpha和Beta，
皮糙肉厚的。对了，今天陆总监要来视察，你可得打起精神来，别给咱们部门丢人。
”陆总监？顾舟舟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，原主对这位总监的印象很模糊，
只知道是个很年轻就坐到高位的Alpha，能力极强，长得也极美，
是公司里很多人暗恋的对象。“知道了。”他敷衍地应了一声，挂了电话。
顾舟舟对着镜子换衣服，穿上原主的衬衫时，他皱了皱眉。这衬衫料子柔软，版型也偏修身，
衬得他肩膀更窄了。他套上外套，试图显得硬朗一点，却怎么看都觉得别扭。到了公司，
设计部的人看到他，都热情地打招呼，眼神里带着点同情和关切。顾舟舟不适应这种目光，
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工位。张乐乐立刻凑过来，神秘兮兮地说：“你听说了吗？
陆总监今天要亲自带我们这个项目，她可是很少管这种小事的。”“她？”顾舟舟愣了一下，
“陆总监是女的？”“对啊，”张乐乐一脸“你果然病糊涂了”的表情，“陆枕月，
咱们公司最年轻的总监，顶级Alpha，多少Alpha和Omega想追她呢，
可惜她一心搞事业，据说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。”顾舟舟挑了挑眉。女Alpha？
还是顶级的？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。正说着，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。
原本交头接耳的人都坐直了身体，连敲键盘的声音都轻了几分。顾舟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，
只见一个女人走了进来。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，衬衫领口系着一条简单的领带，
长发利落地挽在脑后，露出修长的脖颈。她的五官极美，却不是那种柔和的美，眉骨清晰，
眼尾微微上挑，带着点天生的疏离感，鼻梁高挺，嘴唇很薄，抿成一条直线时，
透着股说一不二的气场。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神，平静无波，却像带着无形的压力，
扫过谁，谁就忍不住屏住呼吸。“那就是陆枕月。”张乐乐压低声音，语气里带着崇拜，
“你看她的信息素，虽然收着，但还是能感觉到吧？好强的压迫感，我腿都有点软了。
”顾舟舟没说话，他感受不到什么信息素，但他能感觉到那个女人身上的气场。
那是一种久居上位的自信和从容，不需要刻意表现，就足以让人信服。
这让他想起自己以前带团队的时候，虽然方式不同，但那种掌控全局的感觉，倒是有点相似。
“陆总监。”部门经理赶紧迎上去，脸上堆着笑。陆枕月点了点头，
声音清冷：“项目进度怎么样？把你们做的方案给我看看。”她的声音不高，
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，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。顾舟舟看着她接过方案，
站在那里翻看起来，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，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，
却丝毫没削弱她身上的冷意。“这里，”她突然指着方案上的一处，抬头看向部门经理，
“用户画像分析太笼统，没有区分Alpha和Omega的消费习惯差异，重做。
”部门经理的笑容僵了一下，连忙点头：“是是是，我们马上改。”“还有这里，
”陆枕月又指了一处，“视觉设计过于柔和，不符合我们的品牌调性。我要的是力量感，
不是甜腻感。”她说话的时候，目光扫过设计组，最后落在了顾舟舟身上。
顾舟舟没像其他人那样低下头，反而直视着她。
他想看看这个顶级女Alpha到底有什么不一样。四目相对的瞬间，
顾舟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，像是一阵极淡的雪松味，若有若无地飘过鼻尖，
带着点清冽的寒意。他挑了挑眉，这就是所谓的信息素？陆枕月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，
没什么波动，然后移开了视线，继续点评方案。等她走了，办公室里的气氛才重新活过来。
张乐乐拍着胸口，一脸庆幸：“吓死我了，陆总监气场太强了，我刚才都不敢喘气。
”旁边一个男同事附和：“可不是嘛，顶级Alpha就是不一样，
听说她大学的时候就是学生会***，毕业进公司三年就升了总监，太厉害了。”“唉，
你看那可是陆枕月，那个顶级Alpha，我好像闻到她的味道了。
”张乐乐又凑到顾舟舟身边，一脸迷醉，“是雪松味的，好好闻啊。
”顾舟舟正在看电脑上的设计稿，闻言皱了皱眉，不耐烦地推开他：“哦，够了，
她只是个Alpha，不是总统也不是什么，你这么激动干嘛啊。”张乐乐被他推得一愣，
随即委屈地说：“你怎么这么说啊？陆总监很厉害的好吧？而且她长得那么好看，
信息素又好闻，是很多Omega的理想型啊。”“理想型？”顾舟舟嗤笑一声，
“Omega的理想型就只能是厉害的Alpha？自己不能厉害吗？
”“可是……我们Omega本来就……”张乐乐嗫嚅着，“而且，
找个厉害的Alpha依靠，不是挺好的吗？以后在家相A教子，不用这么辛苦上班了。
”“在家相A教子？”顾舟舟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，“凭什么Omega就得在家待着？
凭什么Alpha就能当总监，Omega就只能依附他们？能力和性别有什么关系？
”他声音不大，但语气里的愤怒让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。张乐乐被他吼得眼圈都红了，
小声说：“大家不都这样吗……Omega本来就适合……”“谁规定的？”顾舟舟打断他，
“就因为第二性别是Omega，就活该被圈在家里？我告诉你，只要有能力，
Omega照样能当总监，照样能比Alpha做得好！”他话说得又急又冲，
胸口微微起伏。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，可能是这具身体的情绪比较容易激动，
也可能是他骨子里就不认同这种论调。周围的人都尴尬地移开视线，没人接话。在这个世界，
Omega能有份工作就不错了，想当总监？简直是天方夜谭。顾舟舟深吸一口气，
压下心里的火气，重新看向电脑屏幕。但他没注意到，办公室门口，
刚走出去没多久的陆枕月，正站在那里，听到了他刚才的话。
陆枕月的眼神落在顾舟舟的背影上，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，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，
随即又恢复了清冷。她转身离开，脚步没有丝毫停顿。顾舟舟还在为刚才的对话生气，
他点开原主做的设计稿，越看越觉得别扭。线条太软，颜色太浅，
完全是按照“Omega喜欢的风格”来做的。他嗤了一声，直接把原主的设计推翻，
重新开始画。他以前做设计的时候，最讲究的就是风格鲜明，不管客户是男是女，是老是少，
他只看需求，不搞性别刻板印象。现在虽然换了身体，但这点习惯改不了。正画得入神，
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条短信，来自一个陌生号码：“来我办公室一趟。
”发件人备注是：陆枕月。顾舟舟愣了一下，她找自己干嘛？难道刚才吵架被她听到了？
他心里有点打鼓，但还是起身走向总监办公室。敲门进去的时候，陆枕月正在看文件。
她抬头示意他坐下，然后把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：“这是你入职时做的测试稿？
”顾舟舟看了一眼，点了点头：“嗯。”“太烂了。”陆枕月言简意赅，“毫无逻辑，
全是堆砌的元素，而且过度迎合Omega的审美，显得很廉价。
”顾舟舟的火气又上来了：“我觉得还好，至少符合目标用户的定位。
”“目标用户是所有性别，”陆枕月看着他，眼神锐利，“你只考虑了Omega，
忽略了Alpha和Beta的需求。做设计不是闭门造车，
更不是用你的性别去定义别人的喜好。”顾舟舟被她说得哑口无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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