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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新章节南山雪尽云归处(云岫阿嬷)_南山雪尽云归处云岫阿嬷最新章节

0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5-08-04 15:10:00    

那场意外的喧扰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涟漪散去后,水面看似恢复了平静,水下却涌动着更深的暗流。阿彻似乎更加沉默,常常一整天都倚在窗边,望着院外连绵的青色山峦出神,眼神沉静得如同古井,映不出半点波澜。但云岫能感觉到,那份沉静之下,是紧绷的弦。

他身体的恢复速度却快得惊人。肋下的伤口结了深色的硬痂,手臂和腿上的擦伤早已愈合,留下淡粉色的新肉。他开始不再需要阿嬷搀扶,自己便能扶着墙壁或桌椅,在屋内缓慢地踱步,甚至尝试着走到门口,感受门外吹来的、带着草木清香的风。每一次动作,都带着一种属于军旅之人的利落和力量感,即便重伤初愈,也无法磨灭。

这一日傍晚,夕阳的余晖将西边的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,霞光透过稀疏的竹帘,在小屋的地面上投下长长的、温暖的光带。阿彻站在门边,手扶着门框,望着天边燃烧的云霞。金色的光芒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,也落在他眉骨那道淡去的旧疤上,平添了几分沧桑。

云岫端着刚煎好的最后一碗汤药走过来。药味依旧浓重,但已没了最初那几日的血腥气。

“喝药了。”她将碗递过去。

阿彻转过身,接过药碗。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喝下,目光落在云岫脸上,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郑重:“云姑娘,明日…我便该告辞了。”

云岫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。指尖微微蜷起,随即又松开。她抬起眼,那双没有焦点的眸子“看”向他声音的方向,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,只有一片惯常的平静,如同山间无波的古潭。

“公子的伤,肋下那处还需再养些时日,用力过猛恐会崩裂。”她的声音很稳,听不出情绪,只是陈述一个医者的判断,“山洪虽退,出山的路却有几处塌方,尚需清理,并不好走。”

“无妨。”阿彻的声音低沉而坚定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已叨扰姑娘太久。伤势我心中有数,剩下的路…能走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云岫沉静的脸上,语气缓了一分,“救命之恩,萧彻…铭感五内。”他终于说出了那个姓氏,虽然声音压得很低,如同一声叹息。

萧彻。

这两个字清晰地落入耳中,云岫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指尖残留的药碗温热触感似乎变得有些烫人。她垂下眼睫,遮住了眼底瞬间翻涌的情绪。

“萧公子言重了。”她微微侧过身,避开那无形的目光,声音依旧平稳,“行医济人,本分而已。”

她不再劝。有些路,是注定要走的。有些人,是注定留不住的。

“公子稍待片刻。”她轻声说了一句,转身走向墙角那个旧旧的樟木箱子。箱盖打开,一股陈年的、混合着樟脑和草药的独特气息散发出来。她摸索着,从箱底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。

布包打开,里面是一枚小小的竹哨。竹质温润,显然被人摩挲过无数次,表面泛着一层柔和的包浆。哨身简朴,只在尾端用细细的麻绳系着一个小小的、用红丝线编织的同心结。那同心结的编织手法很独特,带着江南特有的精巧,只是颜色已经有些黯淡。

云岫拿起竹哨,指尖轻轻拂过那枚小小的同心结,动作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珍重。她走回阿彻面前,将竹哨递向他。

“这枚竹哨,”她的声音很轻,像怕惊扰了什么,“公子带着吧。若…若路上气力不济,或是伤口不适,吹响它,山中采药人听见,或许能帮上一二。”她顿了顿,补充道,“不是什么值钱东西,是阿嬷早些年留下的,公子莫要嫌弃。”

阿彻的目光落在那枚小小的竹哨上。夕阳的余晖透过竹帘的缝隙,恰好落在同心结那抹暗红上,仿佛给它注入了一丝微弱的光。他伸出手,接过竹哨。竹质温润,带着她指尖残留的温度。他的指腹抚过那枚小小的同心结,动作停顿了一瞬。

“多谢姑娘。”他沉声道,将竹哨紧紧攥在手心,仿佛攥着一份沉甸甸的托付。

云岫微微颔首,不再多言。她转身去收拾药碗,动作依旧平稳,只是背影在金色的霞光里,显得格外单薄而安静。

夕阳沉落,最后一线金光消失在山峦背后。暮色四合,如同巨大的青色纱幔,温柔地笼罩下来。小院里弥漫着草木的清气,虫鸣声在湿漉漉的草丛中此起彼伏。

第二日,天色未明。启明星还冷冷地悬在东方的天际,山间弥漫着破晓前最浓重的寒意和水汽。

小屋的门被轻轻推开。萧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他已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,是阿嬷连夜找出来的旧衣,穿在他挺拔的身形上显得有些短小局促,却掩不住那份骨子里的硬朗。肋下的伤处被仔细地用布条重新束紧。他的脸色在熹微的晨光中依旧有些苍白,但眼神却锐利如鹰,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然。

他背上一个不大的包袱,里面是云岫给他准备的伤药和干粮。

阿嬷站在灶房门口,浑浊的眼睛望着他,嘴唇无声地嗫嚅着,枯瘦的手紧紧抓着门框。

萧彻的目光扫过简陋的小院,最后落在主屋那扇紧闭的房门上。门内一片寂静。他沉默地站了片刻,然后对着主屋的方向,深深地、郑重地作了一揖。

没有言语。只有山风拂过院中老梅树枝叶的沙沙轻响。

直起身,他不再停留,转身,步履沉稳地走向院门。脚步踏在湿冷的泥地上,发出轻微的声响。推开吱呀作响的柴扉,身影迅速融入门外浓重的青色晨霭之中,如同水滴汇入大海,转瞬便消失了踪迹。

主屋的窗边,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。云岫的手按在冰凉的窗棂上,指尖用力得有些发白。她没有“看”向院门,只是侧耳倾听着。那沉稳的脚步声,推开柴扉的吱呀声,然后……是渐行渐远,最终彻底消失在山间清晨的寂静里。

风从窗隙吹入,带着刺骨的凉意。她缓缓收回按在窗棂上的手,指尖一片冰凉。窗外的天空,正一点点褪去沉重的墨蓝,透出灰白。

他走了。带着她的竹哨,带着那个褪色的同心结,也带走了这南屏山下短暂的、夹杂着血腥与草药味的萍聚。

小屋彻底安静下来。只剩下灶膛里柴禾燃烧的毕剥声,和院中老梅树在晨风中寂寞的摇曳。

云岫缓缓转过身,摸索着走到那张空了的医榻边。榻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药味和他身上那股独特的、如同冷铁般的气息。她伸出手,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草席边缘。

心,像是被这山间的晨雾浸透了,沉甸甸的,一片冰凉的空茫。

阿嬷无声地走进来,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粥放在矮几上,浑浊的眼睛担忧地看着云岫。云岫微微摇了摇头,示意自己没事。她走到矮几旁坐下,端起温热的粥碗,氤氲的热气扑在脸上,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。

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,动作机械而平静。仿佛那个重伤昏迷被洪水冲来的男人,那个沉默寡言却目光如鹰的男人,那个在晨雾中决然离去的男人……从未出现过。

日子恢复了它原有的节奏。采药,晒药,捣药,为偶尔上门的山民看些头疼脑热的小疾。南屏山的草木经历了一场暴雨的洗礼,愈发青翠欲滴。云岫的生活,如同山涧的溪流,重新变得清澈、缓慢,日复一日地流淌。

只是,院中那张靠窗的旧竹榻,总是空着。

只是,每当夜深人静,山风吹过竹林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时,她总会下意识地侧耳倾听,仿佛在分辨那风声里,是否夹杂着一缕竹哨的微鸣。

只是,她捣药时,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抚过药柜最底层那个冰冷的抽屉,那里静静躺着一枚刻着“萧”字的玉佩。指尖的凉意,会一直蔓延到心底。

同心结的暗红,成了她世界里唯一一抹挥之不去的、沉静的印记。

时间如同南屏山间奔流的溪水,裹挟着四季悄然轮转。冬日的寒霜覆盖了山峦,又悄然消融在春日和煦的暖阳里。夏日的骤雨冲刷着山谷,带来泥土的芬芳,又在秋风中沉淀成一片层林尽染的斑斓。

一年时光,就在这无声的流逝中,滑了过去。

草堂小院里,日子依旧如溪水般平缓。云岫晒的草药堆满了棚子下的竹匾,散发着干燥清冽的气息。阿嬷的背似乎更佝偻了些,但沉默的劳作从未停歇。偶尔有山民带着些山货来换药,闲谈间总会说起山外越来越紧的风声。

“听说啊,北边的仗打得凶哩!死了好多人…”采药的张伯唏嘘着,将一小篓新摘的菌子放在地上。

“可不是嘛!前些日子镇上粮价都飞涨!说是军粮征调得厉害!”刘老爹来取预订的紫苏叶时,也压低了声音,“朝廷的兵,好像…好像往南边撤了?唉,这世道…”

这些模糊不清、带着惊恐和不安的碎片消息,如同被风吹来的枯叶,偶尔落在草堂寂静的院落里。云岫只是静静地听着,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,依旧平静地称药、包药,指尖稳定如初。只是在她垂眸的瞬间,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,像投入深潭的石子,无声无息,却漾开一圈微澜。

她从不追问。只是每当听到“北边”、“战事”、“撤兵”这些字眼时,捣药的手会不自觉地加重几分力道,石杵与药钵碰撞的声音会变得沉闷一些。夜晚,山风穿过竹林,那呜咽声落在耳中,也仿佛带上了一丝金戈铁马的肃杀寒意。

心,像被一根无形的丝线悬着,悬在无边的迷雾里。那枚小小的竹哨,自他离去后,再无一丝声息。同心结的暗红,在记忆里也悄然褪色。

直到那场深秋的寒雨落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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