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起江晴夏的恍惚, 李七雨的狼狈,主动要求被审判的高建辉,则显得体面得多。
他神情严肃,目光沉稳, 步子不急不缓, 腰板挺得笔直, 甚至有几分慷慨赴死的决绝。
“能帮我点支烟吗?”高建辉抬头淡淡问。
下一秒, 他手指中夹着的烟亮起了一点火星。
高建辉深深吸了一口,吐出一圈缭绕的雾, 语气略带些狂傲:“我的事,我会自己交代。不需要法官你像对付江晴夏、李七雨那样, 弄出那些影像逼我讲实话, 我接下来讲得, 每一句都是实话。”
【哦?】法官轻笑一声【洗耳恭听】
站在冰台上的高建辉, 蓦然垂眼俯瞰着与他相处了几日的同伴们, 完全没有等待被惩戒的不安,反而眸子中透着一丝智者对愚民高高在上的鄙夷。
“你们就那么想知道我那合同里写着什么吗?”他不屑冷笑, “实话告诉你们吧,那就是一份两国电视台之间的合作合同, 就算你们找一万个人审, 也找不出一丁点毛病。”
【原来是这样吗?那你又为什么那么紧张它?】
洞悉一切法官偏要故作不解, 很负责地做起了高建辉的捧哏。
“他们找不出毛病, 不代表就真的没问题,因为……”高建辉阴沉地半眯起眼睛,“它除了是份合同,同时也是一本用来破译密码的工具书。”
破译密码?
什么密码?
众人听得云里雾里。
高建辉熟练地点了点烟灰:“我与那个组织想要传递信息,自然要想办法避开上面的视线。所以每次与我联络的都不是一个人, 他们有着不同的身份,不同的国籍,用着不同的语种。看似普通的工作交流,其实暗藏玄机,至于具体是什么信息,就要用这些工具书来一一翻译,懂了吗?”
方恣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,但隐约猜出,高建辉所描述的,应该是某种间谍工作。
“王清隽眼睛很毒嘛,竟然发现了我偷偷标记的英文。”高建辉微笑着夸奖,却夸得咬牙切齿,“每次的密码都不一样,破译工具几乎几天一换。没办法,年纪大了,有时候实在记不住,只能给它们都做上小记号。这东西本该用完就销毁的,可我得防着点他们,所以留了点把柄在身上。”
如果那串英文是提醒高建辉的记号,那是不是证明,高建辉的这次间谍行动与病毒有关……方恣暗暗思索。
高建辉将烟头碾在囚禁他的冰柱上:“有些人真是没故事硬编,一份合同都能强行给我加一个代孕的罪名。也不动脑子想想,我真想要孩子需要费劲搞那些?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女人愿意给我生!怎么就还有傻子听什么信什么?我要信神神鬼鬼那一套,顶多混得像李七雨那样,跟在有钱人屁股后面捡点剩饭吃,成得了什么大事?人啊,得有正确的信仰。”
【哦?那敢问高台长,什么才是正确的信仰呢?】
“权力!”高建辉答得铿锵有力,字字清晰,“权力可以带来一切!”
方恣不由回想起这几天位高权重的高台长耐人寻味的经历。
先是被孙盛讥讽,后是被冯赫戏耍,被绑过,也被电过,老奸巨猾不如李七雨,翻脸无情不如阮依依。
实在让方恣想不明白他所谓的“一切”指的是什么?
“再说,杀自己孩子那么丧心病狂,像是我能做得出来的事吗!”
听高建辉说到这里,法官竟控制不住发出了“咯咯咯咯”的阴沉笑意。
“你笑什么?”高建辉有些愤怒,也有些紧张。
【所以杀起别人的孩子,心里就毫无负担了,是么?】
高建辉脸色瞬间大变:“你这话说得太不严谨了,我根本没杀过人,只是传递了一些信息出去,帮忙联络了一些事情,最后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,这可不由我决定!”
孩子——死亡——病毒。
方恣蓦然明白了。
是RN病毒!
五年前,一种名为“RN”的新型传染病毒突然席卷全国。
病例皆为出生不满12个月免疫力低下的婴儿,发病时患者全身滚烫,伴有疱疹,呼吸逐渐困难,最后在三天内窒息而死。
死亡率高达92.4%。
那对全人类来说,都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,全球因该病毒被夺取生命的婴儿远超十万。
直至三个月前,RN病毒才在国内彻底被控制住,然而对于那些失去孩子的家庭,痛苦却永远无法抹除。
【我懂了,所以你才是最无辜的,为这项行动铺垫了整整七年,贿赂了不下三千名相关人员,其实你并不知道RN病毒会带来什么,只当是为自己乏味的职场生活徒增一抹色彩,是吗?】
高建辉被法官问得面红耳赤:“少在这阴阳怪气!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?把我们强行绑来这里肆意屠杀,只为赚取流量满足私欲丧失人性的魔头!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的所作所为!”
【我并没有批评,当然更没资格批评,只是作为一个魔头,试图去了解另一个魔头罢了。】
“我没有错!”高建辉坚决地说道,眼中没有一丝怀疑,“这只是立场不同!从古至今,哪个时代没有牺牲?哪场争斗不是遍地鲜血?不要用对与错,是与非来看待世界的格局。存在即合理,这件事既然能顺利推行,就意味着它符合时代背景,有着历史的必然性!我不过是一个被历史推着走别无选择的道具,没有我一样会有别人来做这件事!”
法官笑了,笑得甚至带着些怜悯。
【历史还真是无情呐,竟然就这么霸道地选择了你,还用那些肮脏的名与利残忍地折磨你,把你从一个不怎么成功的人,变成了一个还不算失败的杀人工具。】
“够了,闭嘴!”高建辉颤抖着嘴唇大吼,像一头败下阵来却不可认输的凶兽,“你现在所看到的苦难,都是为明天更美好的未来做出的奠基!没有跌倒,就不会前行!”
啪啪啪……法官缓缓鼓起掌。
【醍醐灌顶。想必听到这番话的人,没人不会对您刮目相看。】
他的声音骤然一冷,宣布道:
【请诸位量刑。】
一瞬间,整个血红的大屏被各种数据占满。
看着几乎要直通天际的“死刑”统计柱,高建辉的脸上再见不到刚才的傲慢。
此时的他面若死灰。
高建辉在上楼梯前,是做好了大不了死刑的打算,可是真当看到死神降临,他却不由恐惧起来。
“不!我没杀人……这不公平!这个计划里有那么多参与者,凭什么只单单审判我!我只是个传话的,并不是主导人啊!”
然而,“死刑”票数的增加却并没有因高建辉的辩白延缓,反而急速飙升。
“我愿意供出我的上线,我愿意供出参与的所有人,我老实交代,能不能……”
已经不能了。
统计结束,99.7%的投票者选择了“死刑”。
高建辉颓然跌坐在冰面上,瞪着眼前血红的判决,惊恐得说不出话来。
【是否加刑?】
大数字再次滚动起来,最后停在了“17820524”。
下一秒,冰台碎裂,高建辉狠狠跌落,掉进了一个四面墙壁,只容他一人勉强站立的狭窄房间内。
不。
那不是房间。
是一口立起来的巨大棺材,他梦里躺过的那个。
只是这棺材,与梦中的又有所不同,高建辉的头顶有一处缺口,四四方方,钱包大小,而缺口附近还有一个电子屏计数版,上面记录着一串长达11位的数字。
以“3”开头,并不是他的电话号码,但却看起来莫名熟悉。
是……他所有银行账户余额的总和!
突然,一张粉红色的纸缓缓飘下,那是一张百元钞票。
那钞票宛若一只蝴蝶优美地向高建辉飞来,高建辉本能地用手去接……
啊啊啊啊啊——
顿时,他的手指被锐利的钞票,削掉了一块肉,鲜血横流,而计数板上的数字减少了100。
高建辉捏着残断的手指,呻吟得撕心裂肺,却惊恐地发现,第二张钞票也悄然而至。
他想躲,却无法躲。
这口棺材实在太小。
啊啊啊啊啊——
他的左耳被切下了一块。
接下来,钞票开始如刀子雨一般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,越下越大,越下越快,它们像有技巧一般,每次只刮下高建辉的一点肉,一点骨头,不足以致命,却足以令那人痛不欲生。
“这……凌迟吗!”即便是孙盛这样的汉子都不忍再看。
才不到一分钟,棺材里的人已经血肉模糊,没了人形,只有无尽的惨叫和咒骂。
三百亿,三亿刀。
实在是太过残忍的酷刑。
可此时的方恣只想到了工作这些年,她接手过的所有因RN病毒去世的婴儿,他们被病痛折磨残留的模样触目惊心,并不比眼前这个人棍好上多少。
而那些死亡,不过是某些人为了一己私欲酿成的无妄之灾,用鲜血为那一辈子也花不光的积蓄,填上装饰的几笔。
“王清隽才是主角!你们这群傻子,蠢蛋!”
被割去所有皮肤的高建辉凄惨地叫嚷着:
“阮依依,你这个贱人,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!”
阮依依看着眼前不堪入目勉强称之为人的高建辉,浑身止不住地颤抖,她仿佛看到高建辉已经挣脱棺材的束缚,直直向自己奔过来,用残缺不堪的身体,将她一同拖向漫天钞票的地狱。
“不!不!”
随着两声绝望的尖叫,阮依依眼前一黑,跌了下去。
“依依?”井廷立刻用双手接住了到下去的阮依依,“她……晕过去了,我送她上楼。”
“我和你一起。”王清隽说着,帮忙扶着阮依依的头,一同向楼上走去。
待行刑画面关闭,楼下的显示屏终于出现了更新的信息,那是作为奖励而公开的第三条隐藏条件:
[主角每一晚只可杀一人,猎杀目标由法官指定。]
这是方恣之前猜测出的信息,只是下面还有一条她没猜到的:
[如果连续三晚,主角都没有杀人成功,则第四晚除法官指定目标外,还可增加一名猎杀目标,此人由主角在剩余的罪人中选择。]
“什么,主角还能再杀一个!”孙盛黑胖的脸陡然惨白,“那明天还能剩几个人了!”
“第二个人需要主角自己来选,岂不是……”冯赫嘟囔到这里,突然收了声,眼神不安地扫了扫其他人,没再说什么。
这信息并不让方恣感到意外,主角的进度显然落后了,作为游戏“导演”的法官,天平自然会向主角倾斜,只是“罪人”……
方恣反复琢磨着这个词,怎么看都是对应她这个“无罪人”的。
难道说,主角自由选择的猎杀对象,不包括她?
冯赫蹭了蹭鼻子,去了二楼,只是他即将消失在大家视野之前,又回头偷偷瞄了孙盛一眼,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。
“我有点累,回屋眯会儿去哈。”孙盛咧嘴僵硬地笑了笑,转身追了上去。
这猫腻着实明显到方恣都替孙盛冯赫感到尴尬,倒是一旁的冉凇没看出来,只是询问她:
“你要不要也回去休整一下?”
方恣点点头,她确实该回去休整休整了。
线索很杂,很乱,她得好好梳理一番,毕竟再不行动,人就要死光了。
“你的指甲怎么了?”冉凇突然一脸紧张地问。
方恣低头一看,自己的中指“指甲”正耷拉在指尖,一副要掉不掉的模样。
“这是甲片,不是我的指甲,贴上去的。”方恣说着,将甲片撕了下来,“因为最近文停更了,不需要频繁敲字,自己买来做着玩的,技术业余,胶贴得不牢。”
方恣刚想把甲片扔掉,却蓦然看到里面残留了一些棕黑色的东西,像……木头的碎屑。
她又检查了其他指甲,发现自己的右手指甲中都有这种物质。
方恣环顾一圈,终于找到了目标。
是客厅的茶几,那颜色、材质与她指甲中的一模一样,甚至还能在上面找到了对应的痕迹,她刮出的指甲印。
方恣是个有素质的好青年,不会随便用指甲在公共场所乱刮乱划,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?
她仔细地思索着,蓦然想起了一个情节。
在梦里,冉凇扛起她飞奔至船上,因为冲击太大,她直接趴在船板旁,干呕了起来,那时候方恣因为难忍不适,指甲抠住了船板……
应该还有其他线索!
“方恣,你找什么呢?”
冉凇见方恣一句话不说,在周围翻箱倒柜了起来。
最后,方恣找到了楼梯口,她发现第九个阶梯上有一块污渍:“冉凇,你看,这好像是血。”
*
咚、咚、咚——
“谁?”
“是我,方恣。”
下一秒,门被打开了,露出房间主人带着微笑却疲惫的一张脸:“你来了。”
“阮依依怎么样了?井廷还陪着她吗?”方恣试探问。
王清隽一边请方恣落座,一边叹了口气,答道:“不怎么好,一直不清醒,还开始发烧,三十八度二。她嘴里时不时还会念叨几声高建辉的名字,看起来吓坏了,我强行给她喂了点退烧药,才睡熟过去。我让井廷也回去了,他笨手笨脚的,根本不会照顾人,到时候别又把阮依依弄醒了。”
“让他回去挺好。”
方恣说着,又将楼下最新更新的隐藏信息告知了王清隽。
王清隽脸上没有太多起伏,只是说了声“知道了”,并站起身走向桌子,拿出药,倒了一杯水送服。
方恣盯着王清隽膝盖上新贴的创口贴,问:“这是你梦里伤得吗?也流血了?”
“嗯,不过不严重,也不知道在哪儿摔的。”
“你现在还觉得冯赫是主角吗?”方恣又问。
王清隽苦笑:“只剩三个嫌疑人了,我、冯赫、孙盛,也只能是他了。”
“那你觉得……”方恣还没来得将话说完,目光蓦然落在了王清隽破损的裤腿中,哪里露出了一截皮肤,上面有一小块疤,仔细看像是……烟头烫得疤。
可她清楚记得王清隽从不抽烟。
王清隽发现方恣正盯着自己的腿,连忙用手不自然地一掩,并下了逐客令:“方恣,我突然有些困,要不你先回去,我们晚上再聊?”
方恣一愣,点点头。
*
冯赫房间奔放的装修对孙盛的眼睛来说,确实是一种过于残忍的折磨,他只能将视线放在窗外的雪景上。
“看见没,那边高建辉还没凉呢,方恣直接去王清隽房间开小会了。”冯赫叹了口气,一副兔死狐悲的模样,“看来高建辉说得是真的,真正的主角是王清隽,咱们被那几个娘们耍了。”
孙盛挠了挠圆脑袋,有些疑惑:“阮依依那种人两面三刀我能理解,可方恣看着挺正派一人啊,为什么要帮主角呢?”
冯赫冷笑:“要我就说嘛,傻蛋只会理解傻蛋,方恣是聪明人啊,你不理解很正常。看着正派就一定是好人啊?那都是伪君子!我这种真王八蛋,关键时刻才会为大局着想!”
孙盛连忙点头:“这点我承认。”
这么多天,经历了这么多事,尤其是昨天孙盛被小鬼追时,只有冯赫和他一起相互扶持,共同落后,他已经逐渐放下了对冯赫的戒心,信任起这位兄弟。
“隐藏条件可是一点点透的,我估计肯定有什么条件,能和主角共赢,所以方恣才敢这么大大方方帮着王清隽。”冯赫皱眉认真分析,“王清隽和方恣属于强强联手,还哄骗了个阮依依,那傻子还以为她占了俩阵营,赢麻了,其实没一个人信任她,都在利用她,不过阮依依也就是个墙头草,不足为惧。”
“冉凇和井廷呢?”
“冉凇你看不出来啊?特么恋爱脑一个!现在是铁了心和方恣混了。倒是井廷,别看他傻,但他不怎么喜欢阮依依,尚有拯救的可能性。”
孙盛掰着手指数了数票:“……王清隽、方恣、冉凇、阮依依……他们都四个人了,咱们还怎么赢啊!”
“这不晚上还可能死俩呢吗?”冯赫拿出一张纸,写下了每个人的名字,分析了起来,“你是王清隽,你最想杀谁?”
孙盛抬起头,一脸认真指了指冯赫,下一秒被狠狠拍了头。
“傻啊!当然杀你呀,我这么跳,她找个借口投我不就完事了吗?”
孙盛:“……”
“不过别担心,只要咱俩晚上在这屋躲着,屁事没有!不但要躲,还要明着躲,得让王清隽知道,让她彻底放弃,选别人下手。以我对王清隽的了解,她肯定专杀男的,我们得引导她杀冉凇,不能把井廷杀了,明天的成败就看能不能拉到井廷和阮依依的票了。”
孙盛听得一脸懵逼:“引她杀冉凇?怎么引?”
“井廷和阮依依再睡一晚上,她不就只能杀冉凇了?”
“可……她一个女人怎么杀冉凇,要能杀,第一天早下手了,你是不是傻啊!”
冯赫翻了个白眼:“你才傻,这叫套路!王清隽可不是一般的女人,她那个练拳击的肌肉男经纪人你听说过没?40岁就死了的那个,有传言说,是她杀的……”
孙盛:“!”
冯赫拿出一根烟,也学着高建辉的模样抽起来解压:“你说她把那个小鬼的尸体藏哪儿了,是不是埋在那片雪里了。”
孙盛顺着冯赫的视线望去,果然远处不明显的地方有一片雪似乎夹着点新土,像是有人在那里挖过坑一般。
孙盛的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:“你看,那儿好像还有一个白色的……塑料袋,她就是用那个装着尸体去埋得吧?”
冯赫皱眉:“咋埋完还乱扔呢,艹,真没素质!”
*
方恣推开阮依依房间的门,看到面容清秀的少女正熟睡在宽大的粉红公主床上,房间里尽是茉莉花的清香,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赏心悦目。
可少女此时却压着眉,咬紧唇,眼珠不停晃动着,正饱受噩梦的摧残。
方恣没有过去叫醒阮依依,而是反手轻轻关上门,向那盆花走去。
她现在怀疑,这花盆里藏了关键的东西。
“难怪啊,养得不怎么好,可能有点烂根了,回头有时间,我帮你看看能不能救。”
仔细想来,李七雨当时对井廷说这句话,井廷好像下意识舔了一下唇。
方恣蹲下身,拿起一旁的铲子,快速地挖掘起来。
“你在做什么?!”
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方恣转头看去,井廷正站在她身后,瞪着眼盯着她。
“我……看它长得不太好,帮它松松土。”方恣笑得自然又大方,冷汗却不由湿透了后襟。
“不用了,弄这个太脏,我拿回房间自己处理就好。”说着井廷便要弯身去抱花盆。
“我帮你搬!”
说时迟那时快,方恣抢先将花盆抱起,并狠狠摔在地上。
哗——
花盆碎了一地,可里面……
什么也没有?
方恣尴尬地抬起头:“不好意思,手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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